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辅警荣耀

第93章 对峙

看着刘长元一步步走上前,我的心像刀割一样,我能感觉得到,有种像割皮肤一样的痛,剜在我的心里。

怎么会变得这样?

不就是盗伐贩卖了几棵国家二级保护树种吗?为什么刘长林要在警察大规模追来的时候选择了走向死亡?难道几年的牢狱之灾,真的会比烈焰焚身还要难得熬吗?

我都有点怀疑这个世界,我们的价值观是不是偏了。

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,我的大脑运转了几千次的样子,就跟放电影一样,我的头脑中一帧帧地回忆着和刘长林有关的画面。

“咔嚓、咔嚓”刘长元又按下了两次打火机的开关,刚才接过火机的时候他可能没有发现,老头用的火机实在是到达了使用极限,最后他不得不换回自己的火机,准备点燃柴堆上的煤油。

当时虽然还没有到实名制买汽油的地步,但是相对于汽油高昂的价格来说,煤油更受到农民朋友们的喜爱。

刘长元弯下腰来,去给柴堆点火。

所有的人又都跪上了,全部匍匐在地上,我也被人踢了几脚,不得不跟着跪下来。

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,只跪苍天和娘亲。我觉得,这样的话是有点过了,要是当你的生命遭受了威胁,就哪还能想这么多。

什么“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”那完全是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屁话。

我闭上了眼睛,因为我实在无法容许自己,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掉。

拽着我的几名大汉,我也能感受得到他们情绪上的波动,因为他们箍着我手腕的大手,开始越捏越紧、越捏越紧。

看来这样的场面,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经常见到的。

“砰……”

一声响声,打破了沉寂得让人窒息的气氛,一连串的跑步声响起,大队人马直接就将现场给包围了起来。

张华他们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,赶到了这个小村庄。

刚才就是一声枪响制止了准备点火的刘长元。

好几名年轻的特警冲了进来,直接就将刘长元给拉离了柴堆的旁边。

听到了场地**的响动,刘长林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会,然后就继续闭上,又唱起了那首古歌:

老山的森林哟,黑麻麻的;山沟够里头哟,什么都有呢;那蚩尤先祖哟,变成了山啊;木材和野兽哟,就是他的毛发和汗珠;苗家的汉子哟,永远都提着猎枪……

听到他这样一唱,现场的苗民脸色全部都变了。妇女们立即磕头向天祈祷,男子们则跟着唱了起来。

仪式被打搅了,他们在忏悔,祈祷神的原谅。

看见这个鬼样子,刚刚到场地**的张华,顿时就愣逼了。

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,将眼光久久停顿在了四个穿戴孝服的一家人身上,根本就搞不懂,这个是什么节奏。

找了半天,他终于发现了我,于是就一个招手,将我叫了过去。

“这特么是在搞什么?你们不是之前刚刚还在山上吗,怎么突然就要超生登天了?”张华问我说。

“我哪里晓得啊,那个刘长林就是脚上开放性骨折了,后来看见你们来了,就唱了一首歌,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啊。”我先是给张华介绍了一下了情况,然后也说出了我的疑惑。

张华不懂,我何尝又懂了?

“不管怎么样,先得制止这个迷信活动再说。”张华说,现在眼前这个活动看上去邪门得很,我们要尽快地解决问题,不然又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了。

“砰……”张华掏出手枪,又朝天鸣了一响。

说实话,也为难张华了,当时在“五条禁令”的规定之下,居然还有基层领导愿意背枪在身上,这可是相当难得的了。

听到了这一声枪响,现场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,然后约莫过了三分钟的样子,所有的人又开始唱了起来。

老山的森林哟,黑麻麻的;山沟够里头哟,什么都有呢;那蚩尤先祖哟,变成了山啊;木材和野兽哟,就是他的毛发和汗珠;苗家的汉子哟,永远都提着猎枪……

苗语唱歌,那是相当有感觉的,而且这首歌有些悲怆,所以等他们一加大的音量,现场就有点控制不住了。

鸣枪,看来不管用啊,原来他们是要跟我们比声音大。

这个就是我的想法,不过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和我想象的不一样,我错得非常地离谱:村民们并没有见过手枪,张华掏枪和收枪的动作本来就很快,大家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鬼,很多人都只觉得,是放了个炮仗;而刘长元等少有几个知道情况的,有在极度的悲伤中,不愿意出来说话。

原来,张华这一枪是白鸣了。

“特么的,是要比声音大吗?”见到自己说话没有人听,张华顿时就毛了,他喊招手喊来几名特警队员,然后够比划着手势:

一二三起!

“团结是力量,团结是力量,力量是铁,力量是钢……”

我倒,张华你还真会想啊,居然真的跟人比声音的大小。

不过,你还真别说,张华这招还真的管用,由于特警们大多年轻气盛,平时吃饭睡觉都要先拉上几曲,所以合唱起《团结就是力量》来,那简直是效果杠杠的。

村民们刚开始有点愣逼,也跟着比音量,不过几句歌词一拉下来,发现那是真的拼不过,然后就放弃了。

一曲唱完,世界清静了。

“我是融丰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华,现在在执行公务,请你们主事的人出来,我有事要和他沟通沟通。”张华大声地喊着,他是汉族人,所以说的是普通话。

对面真的没有多少人会说普通话,你看我我看你地干瞪眼。

“这是我弟弟的事情,我来和你说。”刘长元还被那几个特警控制着,他挣扎着想挣脱,不过肯定是徒劳,他就只能喊。

“你不算。”张华没好气地瞪了刘长元一眼,然后又朝对面喊来起来。

“你们到底谁是主事的?”

对面依然是没有人回答,大家还是你看我、我看你,干瞪眼的样子。

“我们这边的领导要和你们那边的头头讲话。”估摸了一小会,我就用苗语向对方说。

这一下,全部都懂了。

还是刚才那个老得路都快要走不动的老头子,又在两名壮汉的搀扶之下,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。

“有什么好说的呢,打断了我们的仪式,是对我们最大的不尊重。”那老头跟我说,是刘长林自己选择的“换罪”仪式,所以我们怎么样都必须要尊敬当地最神圣的山神,必须要这个仪式搞完。

他质问我,这样一大堆人围进来,那是几个意思?

老头子还比划了几个手势,大致的意思可以翻译为:我们苗家虽然穷,但是客人来了必定有好酒;虽然人不多,但是敌人来了一定有柴刀。

反正就是你死我活了、不死不休。

他说这些有好长一串,加上年纪本来就够大了,说话断断续续的,急得我旁边的张华都要跳脚了,不停地催我翻译。

我只有在两边艰难地沟通着。

原来,老头名叫龙宝,是刘长元他们这个村的寨老,村子里的实际决策最高长官。刚才刘长林唱的歌,是他们这个封闭的苗村里的一种仪式,名字叫“换罪”。

“换罪”的内容其实就是它的字面意义所显示的一样的:那就是当一个人觉得,自己罪恶不可饶恕的时候,就唱刚才那首古歌来唤醒山神,用自己的生命去赎罪,换取山神的原谅。

苗村规定,一旦有人唱歌,提出要实施“换罪”仪式,任何人都不得阻碍,否则就是对山神最大的挑衅;而且当“换罪”完成后,他的老婆和孩子就成为山神庇护的对象,成为神之子、神之女,甚至可以什么活都不干,由全村的人来供养。

当然,还有很多的细节,老头说得气喘吁吁的,一时间没有办法讲完。

“放特么的熊屁。”张华嘀咕着,用很小声的语气念叨,说祖国都解放几十年了,现在居然还有地方这样封闭和落后,看来思想教育还有很长的地要走啊。

不过,张华还真的冤枉了人家教育和宣传系统,对于这样的苗寨,我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,并不是说宣传和教育普及不到位,而是别人根本就从来没有打算接受你这个东西。

我曾经听过过我们隔壁就有这样一个寨子:送书烧书、送粮烧粮,乡里的干部要进去宣传一下那个有名的人口国策,是差点都没命回来……

扯远了。

“你告诉他,今天只要我在这里,就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情发生。”张华很强硬地对我说。

张华我转告老寨主,现在我们是生活在阳光和公正之下,公平和正义不会冤枉了谁,更不会陷害到谁。但是谁要要搞那些要人命的封建迷信,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,法律不允许,公安不答应。

也就是说,今天这个仪式是干不成了。

张华还说,刘长林必须要被警察带走,要去接受法律的制裁,该怎么判按照法律来,而绝对不是稀里糊涂就将命交给了那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山神。

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话翻译了回去。

不出意外,老头气得都快要接不上气了,他愤怒地举起了瘦弱的小手,下来一个简单的口令。

“战!”

于是,所有的苗家汉子,都神奇般地拔出了一把苗刀。

对上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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